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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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8/18 23: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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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王涛

栏目主编:杨文慧/责编:苏木

美编:左佐

编者寄语

红色的枫叶和红色的火团,无比绚烂。但它们偏偏出现在幻想中、日暮中、漂泊无定的旅途中。一个小姑娘乖乖动手术,还是要死了。濒死的时候很美,穿着美丽的茶花和服,家人也平静。另一个倔强的小姑娘不愿手术,偏偏活了下来。她似乎赢了,但依然是“不和悦”的眼神,对充满希望的新婚夫妇冷冷旁观,也许不屑,也许渴望。就算穿上新娘的衣服,也只是表演。似乎活也好,死也好,真也罢,假也罢,都按照天定的规律存在着,不用任何人刻意干涉。在川端康成这里,否定是为了肯定,推测正所谓劝诱。生与死,存在与虚无,美好与残缺,瞬间与永恒,似乎都应该审美地看待。

文本研读

秋雨

作者:川端康成

①我的眼睛深处,映出火团降落在红叶山上的幻影。

世间的所见所闻,都会触发我们的种种感想:稀罕的、古怪的、高兴的、悲伤的……“火团降落在红叶山上的幻影”,白的石、蓝的水,火团在溪面上闪闪烁烁,如此如诗化小说一般的意象或幻象无不暗示着某种感触与情怀。

②与其说是山,莫如说是山谷更贴切。山高谷深,山峦紧迫溪流两岸,巍峨地雄峙着。不抬头仰望,是不易窥见山之巅的苍穹的。天空还是一片蔚蓝,却已微微现出了暮色。

③溪流的白石上,也同样弥漫着薄薄的暮霭。红叶的寂静,从高处笼罩着我,渗透我的身心。莫非要让我早早地感受到日暮之将至?小溪的流水一片湛蓝,红叶没有倒映在溪流的蓝色中。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这时,在蓝色的溪面上却看见火从天而降。

溪流白石、薄薄暮霭、日暮将至、湛蓝小溪,从中我们能够觉知主人公的心态是偏向于忧郁和迷茫的,一如“湛蓝的溪水”和“薄薄的暮霭”。

④仿佛不是在降落火雨或火粉,只是小小的火团在溪面上闪闪烁烁,但从天上降下则是无疑的。那小团的火球落在蓝色的溪面上旋即就消失了,火从山谷降落的瞬间,由于红叶的缘故,看不见火的颜色。那么,山巅上又是什么情况呢?抬头仰望,只见一团团小火球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从上空降落下来。大概是火团在动的缘故吧,以雄峙屹立的山峰为堤岸,看起来狭窄的天空好像是一条河在流淌。

日本小说之所谓“物哀”的美学传统并非人们通常所说的“丧文学”。“哀”是“感慨、感叹”的意思,“物哀”有点近似于中国古典文论中的“借景抒情”或“因情造景”。“以雄峙屹立的山峰为堤岸,看起来狭窄的天空好像是一条河在流淌”、“小小的火团”以“想象不到的速度”落下、“那小团的火球落在蓝色的溪面上旋即就消失了”。渺小、脆弱又虚幻的生命,在以凄美的姿态绽放其光芒,也许结局早已注定,但并不妨碍其在这陨落的过程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华。这是感伤,也是赞颂。

⑤这是我在去京都的特别快车上,入夜刚要打盹儿的时候所泛起的幻影。

写“我”在去京都的特别快车上泛起的幻影,暗示了一种生命之美,为下文叙写别府律子的故事渲染铺垫。

⑥十五六年前,我住院做胆结石手术时,同我邂逅的两个女孩子总是留在我的记忆里。这次去京都,就是为了到京都的饭店去看望其中一个女孩子的。

⑦另一个女孩子生来就没有胆液输送管,据说顶多只能活一年,所以必须接受手术治疗,植入人造管,将肝脏和胆囊联接起来。母亲抱着幼儿站在走廊上,我走近看了看,说道:

⑧“多好啊,这孩子真可爱。”

⑨“谢谢。恐怕今明两天就不行了,正在等家里人来接呢。”母亲平静地回答。(即将死去的幼儿的母亲的平静,是一种认命的平静。)

⑩孩子静静地入梦了。她身裹山茶花图案和服,大概是术后胸前缠着绷带,衣裳宽松而臃肿。(日本人自古会赋予花纹各种不同的寓意,山茶花凋落的样子让人认为是不吉利的。“孩子静静地入梦了”“她身裹山茶花图案和服”,应该是对死亡的委婉描述。)

?我对那位母亲说出这种唐突的问候,也是因为住院患者之间的互相体贴而疏忽了的缘故吧。医院来了许多做心脏手术的孩子。手术之前,他们有的在走廊上东奔西跑,有的乘电梯上上下下,嬉戏喧闹。不觉间,我也同这些孩子打起招呼来。他们都是五岁到七八岁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心脏手术最好在幼儿期进行,否则可能夭折。(叙写“许多做心脏手术的孩子”的表现是铺垫,与律子倔强求生的做法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孩子当中的一个特别引起我的注意。每次乘电梯,我几乎都看见她也在电梯的犄角。这个五岁的女孩子独自一人蹲在站着大人的腿脚后面,总是闷不作声。她那双不和悦的眼睛射出强烈的光芒,那张倔强地噘起的嘴紧闭着。我向我的贴身护士探听,据她说这女孩子几乎每天都要花上两三个小时这样独自乘电梯上上下下。就是坐在廊道的长椅上,她也是绷着脸,不吭一声。我试着同她搭话,她的眼睛却一动不动。(“不和悦的眼睛射出强烈的光芒”“倔强地噘起的嘴紧闭着”“几乎每天都要花上两三个小时这样独自乘电梯上上下下”,小女孩的安静、倔强、孤独体现了她对冷酷命运的抗争。)我对我的护士说:

?“这孩子很有出息啊!”

?后来,这女孩子不见了。

?我问护士:“那孩子也做了手术?术后情况好吗?”

?“她没做手术就回家了。她执拗地说:看到贴邻病床的孩子死了,我就不愿做手术,要回家,不愿做手术,要回家。谁劝说她都不听。”

护士说律子“不愿做手术,要回家,不愿做手术,要回家。谁劝说她都不听”,这里侧面描写律子的执拗,不是表现律子的胆怯与逃避,而是表现她求生的倔强,是她面对不幸命运时的坚决抗争。

?“唔……但是,她会不会夭折呢?”

?这回我到京都,就是为了去看望这个如今已经成人的二八妙龄的姑娘。

?雨敲打在客车车窗上的声音,把我从朦胧的梦境中惊醒。幻影消失了。我又快要打盹儿的当儿,就听见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转眼间,风雨交加,雨点敲打着车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了。打在窗玻璃上的雨点,一滴滴地顺着窗玻璃斜斜地流落下来。有的雨点从车窗的一端流到另一端,流着流着,短暂停住,接着又流动起来。流流停停,停停流流,显得很有节奏。一滴滴水点,后面的赶超前面的,上面的低低地落到下面,画出一道道交错的线。我从流动的节奏中,听到了音乐。(人事纷杂,每一个人就像一滴水,融入生命之海流流停停,停停流流。生命的节律中有流动的音乐,那是生命的真谛。)

?我觉得火降在红叶尽染的山上的幻影,是静谧无声的。然而,敲打在车窗玻璃上流动着的一滴滴雨点的音乐,却又变成了那降火的幻影。

对举秋雨和火团,上承“我”在火车上的所思所见,以“我”的感受来写秋雨和火团的变换,使小说的情节结构具有虚实相生的特点;下启对律子生活现状的描写,凸显律子故事和生命理解的关系,使小说的层次更加丰富。

?后天,在京都某饭店的大厅里将要举办新年和服表演会,我应和服店老板的邀请前往参观。服装模特儿当中有一个叫别府律子的,我忘不了她的名字。但是,我不知道她当了服装模特儿。我没有去欣赏京都的红叶,宁可来观看律子的表演。

?翌日,依然秋雨绵绵。下午,我在四楼的大厅里观看电视。这里像是宴会大厅的休息室,已有两三对婚宴的客人,显得十分拥挤,打扮好了的新娘子也从这里经过。我偶尔回头,看见排号早的新郎新娘从会场里走出来,站在我的身后拍摄纪念照片。

结婚预示着新生命的诞生。有衰败逝去之人,有未来的新生之人,这里暗示着死与生的轮回、死与生的对比。哪怕生命孱弱易碎,可柔弱的生命与冷酷的命运反复抗争所绽放出的绚烂光华仍然无比夺目。

?和服店老板就在那里致辞。我询问别府律子来了吗?老板立即用眼睛指了指近旁。原来律子正用不和悦的目光,凝望着站在被秋雨打得朦朦胧胧的玻璃窗前拍纪念照的新郎新娘。(“不和悦”是一种否定,而这种否定,正是表达了一种对生命的肯定之美。立足于死去表达生,向死而生,这就是日本文学中的一种独特的美学境界。律子作为一名未经手术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她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在直面死亡,她用她“不和悦”的目光表达了她对生命的执着。)她紧闭双唇。这位亭亭玉立的美丽姑娘还活在人世间,我本想驱前探问:还记得我吗?想得起来吗?可我终究还是踟蹰不前。

?“明天的表演会,我们请她穿上新娘礼服,所以……”和服店老板在我的耳边悄声说了这么一句。

小说的结尾戛然而止,这正是日本文学中“掌小说”擅长叙写生活片段的特点。这种把生活“切开”、无头无尾表现生活的原生态的叙事风格来自于他们的日记文学传统。

知识建构

//“物哀”美学与川端康成//

“物哀”美学由本居宣长提出,最经典的一段论述如下:

世上万事万物的千姿百态,我们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身体力行地体验,把这万事万物都放到心中来品味,内心里把这些事物的情致一一辨清,这就是懂得事物的情致,就是懂得“物之哀”。进一步说,所谓辨清,就是懂得事物的情致。辨清了,依着它的情致感触到的东西,就是物之哀。比如说,看到樱花盛开赏心悦目,知道这樱花的赏心悦目,就是知道事物的情致。心中明了这樱花赏心悦目,不禁感到“这花真是赏心悦目啊”,这感觉就是物之哀。然而不论看到多么赏心悦目的樱花,都不觉得赏心悦目,便是不懂事物的情致。这样的人,更无缘于“好赏心悦目的花呀”的感触,这是不懂得物之哀。

物哀既是物感(见物有感),又是怜悯又是嗟叹,既感于外物又感于情事,但归根结底又是一种淡淡的愁绪,有一种宿命感与命运无常的感叹,有时候作为“主体”的人是隐而不现的。

川端康成的小说恰恰深刻地反映了日本这种传统美学的意味。论者认为他忠实地立足于日本的古典文学,维护并继承了纯粹的日本传统的文学模式。在他的叙事技巧里,可以发现一种具有纤细韵味的诗意。

不仅如此,他的内容与死亡密不可分,他的叙事技巧又偏重于各类意象,本文中的“雨”“红叶”等等乃至诸多的“幻影”都是他爱用的意象,而意象的组合既有东方禅宗意味的一种思考方式,又和西方意识流小说有着贴近之处。因此在内容和形式以及美学风貌层面而言,这篇小说都是一篇极其具有难度的小说。

前文用了一种意识流的方式,写的是山上红叶的幻象,红叶之美恰是物哀之感的书写。而后文写的回忆中穿山茶花和服女孩的临终毋宁说写出了一种普遍的生命的无常,美丽而又脆弱。可是别府律子又作为一种异质性的力量而存在,她畏缩、她孤独,最终选择逃避接受治疗,她的生死如何,留下了悬念。

一段插叙之后,又进入了雨声的描写,又是近乎一种意识流,关键在于动与静的思考。也许生命既是流动也是永恒的暂住,悄然无声的视觉形象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是可以转化的。而“我”最终遇到了别府律子的不和悦的目光,又展现了她异质性的存在的一面,她此时是否又在嫉妒别人生命的美好圆满呢?但我却没有与她相认。作者想表达的是生与死,幸福与不幸,虚幻与真实本来就是共生呢?还是说这也是禅宗“无常”“生灭”之体现呢?大可保留一点想象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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