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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7/3 2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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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这世界上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爱在见到的第一次就注定要羁绊一生就注定像一棵树一样生长在心里,生生世世——《千与千寻》

90年代初,掀起一股南下深圳打工的热潮。

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男女,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在深圳那个陌生的城市里发光发热。

可就是那个让人产生遐想又向往的城市,在当时成了一些桃李年华姑娘们,噩梦的导火索。

林月盈和十几个陌生的姑娘只是这一些里面的小部分。

林月盈的家乡在贵州的一个小城镇上,父母做水果生意,家庭还算充裕。

便给她安排了门当户对的亲事。

清秀灵动的林月盈,对老实木讷的说亲对象着实欢喜不起来。

眼看着结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时,

镇上来了对夫妻,说是深圳工厂让他们下乡来招聘女工的。

在那个信息闭塞,滞后的年代,又赶上时代的潮流,让犯罪分子钻了空子,让不少女孩上当受骗。

林月盈为了逃婚,在家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也坐上了那辆南下的班车。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找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人生不该就那样有了定数。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了。

那段被任人宰割,惊心动魄的南下路程,

她们每在一个地方停留,都有几个女孩消失不见。

同行的十几个女孩都是不幸的,但林月盈又是何其的幸运。

那是年初夏的傍。

落日余晖,天边挂着绚丽的云霞,漫天的蜻蜓飞舞。

村口的那株石榴树,正洋溢起夏日的热。

微风吹过,那朵朵火红娇艳的花朵,随风起舞,宛如成熟曼妙的女子,尽显独属她的风情。

曾煦刚从山坡上收好晾晒好的草纸回来,路上遇上乡亲邻里都会被打趣起一两句“呦,不得了,别人全家人做都比不上你一个人做得多...”

曾煦每每都是嘻嘻的笑着回应“因为一个人才要多做点。”

这个看着憨憨的大男孩,却在他那辆堆满草纸板车上,赫然的放着一束修剪好的月季花。

经过村口的晒谷场时,看见村里不少男人围着一辆面包车,正攀谈着什么。

曾煦不是个爱凑热闹,好奇心重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竟*使神差的把板车放到一边,走向那堆人群。

待他走近,便有人揶揄到“曾煦,你也想来买个老婆回去啊?”

曾煦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悦,他经常在外走街串巷售卖草纸,早就听说有人贩子以工厂招聘女工为由坑蒙拐骗,进行妇女贩卖。

他没想到,这次竟卖到他的村子来。

人前总爱笑嘻嘻的他这次冷着脸,淡淡的说“先看看”

曾煦来到之前,人贩子已和乡亲们游说了许久,

只见破旧斑驳的面包车前站着两个高大,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脸凶悍的男人,

还有一个呵呵笑着,一脸伪善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拉开面包车门,对着车里的人冷冷的说了句“下来”,

便看见五个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岁左右模样的女孩,畏畏缩缩的从车上下来,眼神惊恐的低着头的站成了一排。

旁人无法想象她们一路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中年女人假笑着,让女孩们抬起头让大家伙看清楚,指着眼前的姑娘说

“这两个子矮小的姑娘块,旁的这个,这个姿色最美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人钱两清,互不相干...”

语气平常得像是菜市场卖菜。

这个姿色最美的女孩便是林月盈。

谁也无法忽视,林月盈憔悴的脸庞上那清秀的五官,还有那双水汪汪灵动的眼睛。

她茫然的抬起眼眸,正好与人群外的曾煦眼神交汇。

时间仿佛静止,相对无言,漆黑的眼眸像浩瀚的深海,让彼此沉溺其中。

曾煦:

初见她的第一眼,仿佛全世界的清风晚霞都从我心上走了一遭。

一切寡淡,天地间只剩下明亮的她。

林月盈:

遇见他,如星辰坠落、长夜将尽。

曾煦隐匿下心底的汹涌,泰然的指向林悦盈说,“我要她,我回去拿钱,等我”

大概,那句等我是对人贩子说的,更是对林月盈说的。

乡亲们看着曾煦魔怔一般转身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而林月盈看着曾煦离开的方向,微微扬起了嘴角。

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他一定是她的救赎。

曾煦不忘拉起他的板车回到家,便翻箱倒柜的细算起他的积蓄,好在有惊无险,块他有了,可却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当他把钱交到人贩子手上时,

乡亲调侃他说“这人是你的了,可要看好了,别给她跑咯,我们几个人帮你一起送回家吧?”

曾煦淡淡礼貌的回复“不用了”

便对着身旁低着头的林月盈说了句“回去吧”就直接拿起她脚边的背包往回走了。

乡亲们看着同样魔怔一般默默跟在曾煦身后的女孩,不可思议。

夜幕已经降临,月色如水,夜空中闪烁着无数繁星的光辉。

那一轮明月,寂寞苍凉,好似无家可归的悲伤少女。

草丛里的蛐蛐欢快地唱着小夜曲,全然不去理会人间的惆怅。

一阵晚风吹过,空气里飘散着泥土与月季花的幽香。

还有林月盈眼前那个大男孩身上淡淡香皂的清香。

莫名的让林月盈觉得踏实与心安。

她对着曾煦的背影,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曾煦驻足,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女孩,眼眸如夜色温柔。

“不客气。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可以先写信给你父母报平安,你随时想离开都可以。

只是我希望你可以在这里住上段时间,毕竟让村里人知道,我刚买了个老婆,没两天就跑了,大概得被笑话很久。

到时你离开了再去报警,说不定可以救下和你同行来的女孩。

还请理解,这个事情我不能帮你去做,都是乡里乡亲,要是我去报警,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我的家人会被乡亲刁难。”

林月盈看着眼前虔诚袒露心扉的曾煦,眉眼弯弯的带着笑意,点头应好。

回到曾煦家中,听到消息赶来的族人围满了曾煦家门口。

曾煦兄弟姐妹六人,他排行最小,在三年前他二十岁的时候父母年迈病逝了。

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三个哥哥早已成家,孩子都满地跑了。

父母离世后,他就自立门户,一个人独立生活了。

长辈对曾煦擅自买女孩的举动颇有微词,但还是纷纷自来熟的拉着林月盈的手絮叨着,“曾煦是个好的,既然来了以后就安心住下,这里都不会有人亏待你...”

曾煦看着局促不安的林月盈不时的点着头,没一会就打发走所有的长辈们,只剩下五六个围着林月盈叫婶婶的孩子。

曾煦一手拎起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就往门外走,威胁着“你们几个小屁孩再不走,以后别想从我这拿钱买零食了”

孩子们哪能受得了这个威胁,二话不说,一会就跑没影了。生怕跑慢了,这个叔叔就真的不给他们钱了。

林月盈看着孩子落荒而逃的身影,会心的笑了。

这该是非常可爱的一家人吧?

当林月盈和曾煦吃过晚饭,沐浴过后。曾煦带着她来到阁楼的卧室。

曾煦的家很简单,这所房子还是父母去世后,几个哥哥姐姐筹钱给他建的。

一室一厅带上卫生间,厨房也就50平米,好在他当初坚持让哥哥姐姐把房子起高,搭建个阁楼当卧室。

他的这个村庄,出了平日的农忙,几乎家家户户都以做草纸谋生,

他家也不例外。

所以他一楼的房间都堆满了成品或半成品的草纸。

东西虽多,却陈列得整齐干净。

林月盈环视起阁楼来,衣柜上放着收拾好的棉被,低矮的书桌上放着水壶,茶杯,一边还有一个用秸秆编织成的坐垫。

自制的书架上陈列着不少书本,窗台上那只梅花点缀的陶瓷花瓶正插着一束粉红色的月季花,一旁栽种的水仙花已经过了花季,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摆动着它那柔软的身躯,两者相得益彰...

入夜,当林月盈躺在床上,透过床幔,看向那束月季花,再看向衣柜旁睡在地铺上的曾煦时,

她知道,连日的惶恐终在这夜结束了。

这世道很乱,却也很繁华。

这人心很杂,却也很单纯。

她的迷茫与不安终找到了妥帖的安放。

曾煦不曾想,她这一住就是多个日夜。

两个月后,曾煦要送林月盈,可她根本不听曾煦的规劝,不肯离开也不肯去报警。

她说,她也是个自私的俗人,不愿她在乎的人因为她去报警受到嘲笑或指责。

人各有命,她只想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那天,她第一次在曾煦面前哭得惨兮兮的,红着眼眶哀求着曾煦,

“不要赶我走,我吃得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一直都在帮忙干活,又不是白吃白住,以后你睡床,我睡地铺,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呀...”

曾煦看起来有些冷漠,可黑眸里却有着她看不懂的悲伤。

此时的林月盈还不懂,

有时候,冷漠并不是无情,只是一种避免被伤害的工具。

最后,曾煦还是心软同意她住下了。

她就像曾煦的影子,整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像只欢快的百灵鸟,走到哪跟到哪。

曾煦总是温柔的笑笑,偶尔才会接腔一两句。

旁人看来,俨然一对热恋中,夫唱妇随情投意合的夫妻。

只有林月盈知道,他并没有接纳自己,要不然他为何总时不时的让她回家呢?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哪都不去,这里就是她的家呀!

转眼已到了深秋,窗台上的水仙仍旧是翠绿的光泽,花瓶里淡红色的木槿花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木槿花迎着朝阳开放,在日落时枯萎。

即是如此,曾煦仍会一早就修剪回来,他说,就像烟花即使短暂可看着它绚烂过,他就很满足了。

林月盈能感觉到曾煦对她是欢喜的,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对她眉眼温柔,满眼宠溺。

可是,她同样能感觉他在逃避。

她不懂,每次追问他时,他都是沉默,闪烁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了的伤。

直到村上另一个一同被贩卖来的女孩,半年来对男方假意讨好,骗取了男方的信任,在一起去镇上逛街时逃脱,并顺利带着警察来到村庄解救一同贩卖来的女孩。

令人意外的事,除了林月盈,其他的两个个女孩也不愿离开,为了各自欢喜的对象,都极力否认被贩卖来的事实。

深秋时节,月满倾城。

曾煦坐在窗台上遥望着那轮明月,身影寥落。

回眸注视着趴在书桌上呆呆看着他的林月盈,瞳珠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晦暗深沉,像是照不见光。

他轻叹了口气,回望起那轮明月。似自言自语,

“母亲在40岁生的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五岁那年得了一次脑炎,差点就死了。

在十六之前我都是在吃各种各样的药。

前几年我才知道自己和正常的男人不同,医院治疗过,可医生说已经治不好了。

我没有资格去拥有你及任何一个女孩,你走吧,你值得有更好的人生...”

屋外秋风萧瑟,不及半分林月盈心中的凄凉。

女孩呜呜的哭声在曾煦低声的宽慰里此消彼长,终消逝在寂静的深夜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就不走,我要和你过一辈子”林月盈*气一般抱起曾煦地上的被褥就往衣柜里塞,霸道的拉着曾煦到床上。

哭肿的双眼,气鼓鼓模样。“以后你就和我睡一张床上,我是要和你结婚的.....”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了,私下里,林月盈总爱撒娇卖萌。

曾煦也乐见其成,默许她的胡搅蛮缠。

或许,相爱就别去担忧结局,先爱好当下。

冬日寒冷,在曾煦浸泡完水池里草纸用的青竹片时,他冰凉通红的手都会被林月盈温暖的握在掌心。

在呼啸的北风里,眉眼弯弯的她,就像冬日的暖阳,让曾煦聊以慰藉又怅然若失。

很快迎来了春节,林月盈给家里去了封书信报平安后,理所当然的留下来陪曾煦过了个春节。

不曾想,这个春节成了彼此独一无二的回忆。

阳春三月,窗台那盆水仙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林月盈收到家信,家中父亲在搬运水果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脊椎受伤,现如今卧病在床动弹不得。

而二十岁的妹妹私下谈了个家庭条件很差的男朋友,怕父母不同意,过完春节就偷偷的和那个男孩离家出走,到外面找工作去了。

母亲又要照顾卧床的父亲又要出摊水果,实在辛苦。

林月盈不得已,只能回家。

她希望曾煦和她一起回去,可也不愿让他为难。

离开这天,林月盈话语很少,反而是曾煦反常的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

“你看天上那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不必悲伤...”

林月盈生气了起来,气鼓鼓的神情瞪着曾煦,“你又来给我讲什么大道理呀,我还会回来的...”

看着林月盈的班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里,蜷缩在墙角呜咽的大男孩,伤心得仿佛全世界遗弃了他。

“今日一别,便弃了所有良辰美景,往后朝朝暮暮,纵然相思刻骨,我却再无人倾诉情缘...”

把她归还人海,是清醒也是知趣。

林月盈父亲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整整一年过去了,她的父亲还只能勉强行走几步。妹妹仍没有回来的意思,家庭的重担只能落在林月盈身上了。

这一年来上门说亲的不少,父母的意思是,要不就招个上门女婿,要不就在同条街上挑选一个。

林月盈就俩姐妹,没有哥哥弟弟,照顾及赡养父母无所避免。

第一次,林月盈感到动人生的无奈。

自从离开曾煦的那天起,对他的思念犹如蔓草般大肆生长。

他们在满山灿漫的山茶花下晾晒草纸,在清晨爬上附近最高那座山峰看日出,在僻静山坡上等*昏看日落,在小溪里捞鱼虾...

明明是二十三岁的大男孩,却时而像个顽皮贪玩的男童,时而像个少年老成的大人。

当他每次出门卖草纸,赶集市时,总会给她带回各种各样吃食,小玩意儿。

当每晚入睡前,他也总给她讲书本的故事...

时常给她种老父亲哄小女儿的感觉。

她随意提起,门前的鱼塘种上些荷花就好了,再在边上搭个葡萄架,种上葡萄,没想到,第二天他真的就种好了。

她离开后,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山茶花下晾晒草纸了呢?

是不是仍在空闲的时候,喜欢待在阁楼里,坐在窗台上,听风,看雨,煮茶?

那鱼塘上的荷莲花都开了吗?

葡萄藤该爬了满架的藤蔓了吧?

窗台上的那只花瓶又插上了何种花色呢?

她笔尖的碎语,写满衷肠。

感怀着与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而一封封书信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她甚至在信里骗他说,父母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你来接我回去吧!

家门口的学校放学了,那些小朋友都有人接回家,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可仍然没有回音。

没有回声的山谷,是否还值得纵身一跃?

很多年以后,当有人问她有喜欢人的吗?

她说,没有啦。

但是脑海中却浮现出他的面容。

以前爱一个人,形影不离,现在爱一个人,只放在心里。

那些快乐的容颜,终在幻尽沧桑的岁月里,静静的怀念。

而林月盈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曾煦很不好过。

好像一切都一如往常,可只有他知道,那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孤独刺骨的疼痛。

窗台上那亭亭玉立的水仙花,空气里残留着浅浅的玫瑰香味,见证着她曾来过的痕迹。

门前鱼塘的荷花绽放了,葡萄藤早已爬了满架。

可他不敢回复她。

那个总是眉眼弯弯的女孩,这辈子只能深藏在心里了。

长辈们有诸多的埋怨,十分的不理解。

曾煦被扰得不厌其烦,也知道不可能隐瞒得了一辈子。

只能和几个最亲密的哥哥坦白了。

三个哥哥自然非常的痛心,也不甘心弟弟就这样孤家寡人的过一辈子,背地里寻找着治疗的方法。

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曾煦不能人道,老婆才走的八卦消息不胫而走。

更有甚者,蛮不讲理,因为生意上的摩擦,竟明里暗里的给他个太监’的称号。

这些曾煦都知道,他从不去理会。

他只是庆幸,还好那个姑娘不用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要不然她得多难堪,多心疼呢。

如今,他们俩人都快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

这么多年来总有女人前仆后继的找上曾煦,说是要嫁给他。

在这些女人眼里,那个温润如玉的,相处起来总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比起大多数的男人更爷们,更值得相守一生。

但都被曾煦一一拒绝了。

哥哥过继了一个孩子给了曾煦。其实他是不愿的,因为无需过继他也一直把哥哥们的孩子视如己出。

一天天的日子平凡琐碎,他带着个孩子过得云淡风轻。

他时常会想起那个眸子含情的姑娘。

没有谁的眼泪会为谁留一辈子,所有伤口终会愈合。

她该是带着孩子承欢父母膝下,共享天伦吧?

“这一生,我站在你的身后,从未有过半分的后悔,也从不觉得有半分的遗憾,因为我觉得我爱你,就是我做过最美好和最浪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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