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往外望,墙角小土坡上的一丛茶花,开得很是红艳。
冷冬里,周遭都没有花了,连绿色都成了稀罕物。这一丛茶花,就特别显眼,不仅有绿叶,还有簇拥在一起的花,像一团火。小土坡,在这墙角处俨然成了小丘,成了一方独特的风景。
先前总觉得,北方的冬天只有梅花会在寒冷里盛开,所熟知的就有红梅和腊梅。出乎意料,茶花也会在数九寒冬里绽放,犹如不速之客。南方,尤其云南盛产茶花,云南的大里可是以茶花闻名。苍山洱海边的大理,富有诗意,也多花,这里面就有茶花,都说“云南茶花甲天下,大理茶花甲云南。”这里的茶花,有红色粉色,也有*色,杜绝了单调。花瓣层层叠叠,最多的能达到四十多层,令人看不够。可能是花神对茶花的眷顾,让它在枯燥的人间,多一点精气神。
从书上查了一下,我国的茶花,大致分两系,一个为浙茶系,一个为滇茶系。浙茶,以浙江省为主,花朵小、大多红色、耐寒、可以越冬。滇茶,以云南省为主,喜热、怕寒,花朵大,色品多。茶花,带着它独特的美开在南方,也开在北方。
这一丛茶花,应该属于浙茶。这一丛看起来娇气的茶花,经历了冷雨,也经历了冬雪,从开的那一天,到现在还陆续地开着。一株上有好些个花苞,每一个花苞看上去像吃饱桑叶的宝宝。花苞绽放,有先有后,先绽放的就会最先飘落。落在泥土上的红叶,一片叠着一片,几乎覆盖了这片“小丘”,俨然成了一堆鲜红鲜红的“炮仗纸”。
说到“炮仗纸”,就不得不说新年燃放的炮仗。每到新年,家家户户都会放炮仗,在噼里啪啦里迎接新年。放炮仗,特别吸引小孩子,惹得小孩既紧张又兴奋,捂着耳朵蹦跳。记得,往常名叫“一丈红”的炮仗特别流行,放起来很响,像炸雷,就是春雷那种,连系不断;也很红,不光是炸得火红亮,就连炮仗纸都红得艳。一阵通响过后,满地的炮仗纸,成了满地的红花,时不时还有一两声响。这是漏下的炮仗,在锦上添花。现在城市里,已经不在放炮仗了,就连春节也没了它的踪影。这让一个过贯有炮仗相伴的人,总觉得有些不舍和遗憾。一看到眼前的这一抹落地的艳红,难免不让人忆起放炮仗的日子。
这一丛茶花,艳却不妖。清段琦《山茶花》里说过:“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这一丛茶花,虽是人工培育不像山茶花那般有野趣,却秉承了山茶花的傲骨。它们从十一月份就开始开放,一开放,却不畏畏缩缩,而是尽情地展开,显出每一片花瓣,显出每一颗蕊。到了过了年的正月,它们还在盛开,即便花瓣上落满了雪花,也白里透着鲜红。在屋子里坐久了,冻脚,心生烦躁。站起来走走,走到窗台,瞧见这一丛茶,花朵倔强地伸展,犹如一团火。心中的烦躁也便消解了许多,感觉舒坦不少。有人说,花草是大自然的心理医生,可以医治人的心病。那茶花,就是优秀的心理医生,这一丛茶花也在内。
明朝·沈周在《红茶花》里写到:“老叶经寒壮岁华,猩红点点雪中葩。愿希葵藿倾忠胆,岂是争妍富贵家。”这一丛茶花,在墙角处不争、不傲、不卑,也不亢,喷吐自己的芳华。
这一丛茶花,香味很淡。茶花大多不香,也有浓香的,却极少。不香,不是没有香,而是淡淡的清香,需要你凑近它安下心来,静静地“听”它的香味。都说海棠花很美,可惜不香。世上大抵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有可欣赏的地方就够了。也可能,海棠花的香很淡,你没有足够的耐心,错过了。当你端详这一丛茶花,从厚厚的绿叶到层层叠叠的花瓣,再到嫩嫩的*蕊,不知不觉地感受到它们是有香味的,即使它们很淡。
闷了一个冬天,对我这样一个不大喜欢冬天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一场折磨。幸好有这一丛茶花相伴,虽然它们与我有一窗相隔,相距一丈来远。又仔细地数了一数,这一丛茶花总共十棵,它们紧紧地簇拥在一起,看上去像一棵。枝头上的花,已开始七零八落。余下的,还是很红,像火。